第002章 倒计时开始
市局刑侦支队的会议室,烟雾缭绕。
投影屏幕上展示着现场照片:墙壁上的血蜡烛画、冰箱里的蜡烛、苏晚晴腐烂的尸体、平板电脑最后显示的倒计时。
张天放站在屏幕旁,手中的激光笔红点在一张张照片上游走。
“死者苏晚晴,24岁,网络主播。尸体发现于昨晚八点二十分,发现时已经高度腐烂,但低温保存迹象明显。”张天放的声音平稳,没有起伏,“法医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五到七天内,确切时间需要进一步化验。死因为颈动脉割裂导致的失血性休克。”
会议室里坐着十几个人,支队长老陈皱着眉头,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着不规则的节奏。
“平板电脑上的倒计时怎么回事?”老陈问。
“技术科正在恢复数据,但平板已经彻底锁死,像是触发了某种自毁程序。”小陈推了推眼镜,“倒计时显示七天后,也就是本月28号晚上十一点五十九分。至于‘第一支蜡烛已燃,二十六支待燃’的含义,目前还不明确。”
“蜡烛呢?现场一共有多少支?”老陈继续问。
“墙上用血绘制了一百支蜡烛图案,其中一支未完成。冰箱里有二十七支真实蜡烛,都是普通白蜡烛,但经过特殊处理,蜡油中混有人体血液。”张天放切到下一张照片,“这二十七支蜡烛的摆放方式很奇怪,三支一排,三排一层,共三层,形成一个九宫格结构,但中心位置空缺。”
林雪举手发言:“血液化验结果出来了,冰箱里的血与死者血型一致,都是O型。但有个问题——血液中含有高浓度的抗凝剂和防腐剂,这说明血液是被精心保存的,不是简单放血。”
“凶手有医学背景?”有人问。
“不一定,这种知识网上都能查到。”林雪摇一下头,“更加奇怪的是尸检发现。死者颈部的切口非常整齐,用的是专业手术刀或者极锋利的解剖刀。但手腕和脚踝的捆绑痕迹显示,死者被束缚至少24小时以上,期间有剧烈挣扎。”
张天放插话:“也就是说,凶手控制了她相当长一段时间,然后才杀了她。”
“不仅如此,还有。。。。。。”林雪调出另一张照片,“我们在死者指甲缝里发现了微量纤维,不是来自现场的任何织物。还有,死者背部和臀部有大量尸斑,但分布异常,表明尸体在死后曾被移动了、重新地摆放过。”
会议室陷入沉默。
老陈点燃一支烟,深吸一口:“动机?情杀?仇杀?还是随机作案?”
“苏晚晴的社会关系正在排查。”小李汇报道,“她独居,父母在外省,联系很少。朋友不多,主要是直播圈的一些同行。我们联系了平台,拿到了她的直播记录和收入情况。”
屏幕上显示出苏晚晴的账户数据:过去六个月,她的收入直线上升,从每月几千元飙升到上个月的单月收入十二万。
“这么多?”老陈挑眉。
“她最后那场‘与鬼共舞’直播收到了大量打赏。”小李操作电脑,调出打赏记录,“单个用户最高打赏达到五万元,用户名是‘蜡烛守护者’。这个账号在直播结束后就注销了。”
“打赏资金来源?”老陈急问。
“虚拟货币,经过多次转换,最终来源难以追踪。”小陈补充道,“平台技术人员说,那场直播的流量也很异常,五十万观众中,有百分之七十使用的是匿名代理IP。”
张天放突然开口:“直播录像恢复了吗?”
“恢复了一部分,但关键内容缺失。”小陈播放了一段视频,是苏晚晴直播的另一个片段。
画面中,苏晚晴正对着镜头说话,声音比之前那段更加急切:“。。。。。。我知道你们中有些人认为这只是表演,但我必须警告你们,这不是游戏。蜡烛一旦点燃,就无法熄灭。塞拉斯不是虚构的,它。。。。。。”
视频在这里中断,跳帧,然后变成一片雪花。
“之后的内容被彻底抹除,连数据碎片都找不到。”小陈说,“这种级别的数据销毁需要专业设备和技术。”
老陈掐灭烟头:“所以,我们面对的可能是一个有技术背景、医学知识、并且精心策划的凶手。或者,不止一个。”
张天放走到白板前,拿起记号笔:“我们整理一下时间线。”
他在白板上写下:
1。七天前(15日)晚:苏晚晴进行‘与鬼共舞’直播,观众五十万。
2。直播后至五天前(17日):苏晚晴可能被控制或杀害。
3。昨天(22日)晚:尸体被发现,现场布置完毕。
4。平板显示倒计时:七天后(28日)晚11:59。
“凶手至少有五天时间处理现场,却选择在昨晚让我们发现。”张天放圈出“22日”这个日期,“为什么是昨天?为什么不是更早或更晚?”
“也许凶手需要时间完成某些准备工作。”林雪猜测,“比如那些蜡烛,绘制整面墙壁需要时间。”
“但为什么要让我们发现?”张天放追问,“如果凶手不想被发现,完全可以把尸体处理得更隐蔽。这个现场,这个倒计时,明显是故意展示给我们看的。”
会议室里再次沉默。
老陈的脸色越来越凝重:“你的意思是,凶手在挑衅?”
“不止这些。”张天放放下记号笔,“凶手在邀请我们参与。‘第一支蜡烛已燃,二十六支待燃’,这像是一个进度提示。倒计时结束时会怎样?剩下的二十六支蜡烛又代表什么?”
小李突然举手:“张队,我查了‘塞拉斯’这个名字。在宗教典籍和民间传说中都没有明确记载,但在一些边缘网络社区里,有关于‘蜡烛人塞拉斯’的都市传说。”
“说。”张天放双目疑惑。
“传说塞拉斯是一个古老的存在,它通过蜡烛与人类沟通。如果你点燃特定数量的蜡烛,完成某种仪式,就能召唤它,实现一个愿望。”小李翻看着打印出来的资料,“但代价是,你必须为它提供‘烛火’,这个‘烛火’在传说中解释不一,有时指能量,有时指灵魂,有时指。。。。。。”
他停顿了一下。
“指什么?”老陈催促。
“指生命。”小李压低声音,“在一些极端解读中,‘烛火’就是人的生命。每一支蜡烛代表一个灵魂。”
会议室里有人倒吸一口冷气。
“无稽之谈。”老陈哼了一声,“凶手利用这些传说制造恐怖氛围,扰乱我们调查方向。”
“也许。”张天放不置可否,“但凶手显然希望我们相信这个传说。或者,凶手自己深信不疑。”
会议结束时已是深夜十一点。
张天放没有回家,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。
桌上堆满了案件资料,他重新翻阅苏晚晴的直播记录、社交账号、银行流水。
一个24岁的女孩,独自在城市打拼,做着小众直播,突然在几个月内收入暴增。
然后进行了一场诡异的召唤仪式直播,接着遇害。
太过连贯,像是剧本。
他打开电脑,搜索“蜡烛人塞拉斯”。
果然如小李所说,相关信息很少,且都出现在一些灵异论坛、都市传说网站的角落。
大多数帖子都是近几年出现的,内容大同小异:点燃蜡烛,完成仪式,实现愿望,付出代价。
但有一个帖子引起了他的注意。
发布于三年前,在一个已经关闭的论坛存档中。
标题是:“我召唤了塞拉斯,这是我付出的代价”。
发帖人匿名,内容只有短短几行:
“蜡烛点燃了,一百支。愿望实现了。但现在,蜡烛开始熄灭。每熄灭一支,我就失去一部分自己。记忆,情感,感知。当最后一支蜡烛熄灭时,我会怎样?塞拉斯没有说。它只是静静地燃烧,看着我在烛光中慢慢地消失。”
帖子下面只有一条回复,同样来自匿名用户:
“蜡烛永远不会真正熄灭。它们只是转移了。你的烛火,将成为别人的光明。”
张天放盯着屏幕。
三年前的帖子,与现在的案件有无关联?还是只是巧合?
他记下发帖时间:2019年10月28日。
倒计时结束的日期也是10月28日。
难道是巧合?
张天放看了眼办公室墙壁上的挂钟,日期显示10月22日。还有六天。
他打开内部系统,输入关键词“蜡烛”“仪式”“命案”,时间范围设定为过去五年。
突然,系统跳出十几起案件,大多是自杀或意外,与蜡烛有关,但没有类似苏晚晴案的复杂仪式布置。
正准备关闭搜索时,一条记录引起了他的注意。
2018年12月,一名中年男子死于家中,身边环绕着点燃的蜡烛,共计二十六支。死因为心脏病突发,现场没有他杀痕迹,最终定性为意外死亡。
报案人是男子的女儿,称父亲最近痴迷某种“蜡烛冥想”。
张天放调出案件档案。
死者名叫周文斌,52岁,银行职员。
现场照片显示,蜡烛摆放成环形,死者坐在**,手中握着一张纸条,上面写着:“第二十七支在哪里?”
“二十七支?”张天放顿感狐疑。
苏晚晴案中,冰箱里就有二十七支蜡烛。
张天放立即拨通了值班技术员的电话:“帮我查一个旧案,2018年12月,周文斌案。所有细节,尤其是现场蜡烛的摆放方式和数量。”
挂断电话后,他走到窗边。
城市的夜晚并不黑暗,无数灯光交织成一片光海。
在这片光海中,有多少支“蜡烛”正在燃烧?有多少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?
突然,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,是一个陌生号码。
张天放接通,没有说话。
电话那头传来轻微的呼吸声,持续了大约十秒,然后是一个经过处理、分不清男女的电子音:
“第二支蜡烛,在旧书店。”
电话挂断。
张天放立即回拨,提示音显示是空号。
他冲出办公室,敲开技术科的门:“追踪一个电话,刚刚打给我的。”
小陈睡眼惺忪,但还是迅速操作起来。
几分钟后,他摇头:“虚拟号码,通过多层代理,无法追踪。通话时间太短,也无法定位。”
张天放回到办公室,盯着那个号码。
旧书店?全市有多少个旧书店?
他重新打开电脑,搜索“旧书店”+“蜡烛”。
这次,一条新闻跳了出来:三个月前,城西一家旧书店发生火灾,烧毁了大量书籍,店主轻微烧伤。起火原因未明,但现场发现了多个蜡烛残骸。
新闻配图中,书店的门牌依稀可见:“遗忘之角旧书店”。
张天放抓起外套,冲出市局大楼。
深夜的街道空旷寂静,他的车在路灯下拉出长长的影子。
“遗忘之角旧书店”位于老城区的一条小巷里,周围大多是待拆迁的老建筑。
书店已经关门,卷帘门上贴着“停业整顿”的通知。
透过门缝,可以看到里面一片狼藉,烧焦的书架、书籍残骸散落一地。
张天放绕到书店后巷,发现一扇窗户的玻璃破碎了。
他用手电照了照,里面没有人活动的迹象。
他戴上手套,从窗户爬了进去。
书店内部比想象中更大,分为前后两间。
前间是营业区,烧毁最严重;后间可能是仓库或休息室,受损较轻。
空气中还弥漫着焦糊味和霉味。
他仔细地搜索着。
在仓库的一个角落,有一个金属文件柜,没有上锁。
打开后,里面不是文件,而是一个木盒。
木盒大约鞋盒大小,表面雕刻着精细的花纹,是蜡烛和火焰的图案。
张天放小心地打开盒子。
里面是一支白色蜡烛,已经点燃过,烛台上凝结着暗红色的蜡油。
蜡烛旁边,放着一张泛黄的纸条。
手电光下,字迹清晰可见:
“第二支蜡烛已燃。愿望:遗忘。代价:记忆。蜡烛人注视着你。”
纸条背面,用极小的字写着一行数字:2018。12。15。
周文斌的死亡日期是2018年12月14日。
张天放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升起。
这不是巧合,这是一条连续的线索。
周文斌案与苏晚晴案有关联,与这个所谓的“塞拉斯仪式”也有关联。
他拿起蜡烛,仔细检查。
在蜡烛底部,刻着一个微小的符号,与苏晚晴家墙壁上蜡烛图案底部的符号相同,变体的“S”。
他的手机再次震动。
又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:
“时间不等人,侦探。二十五支待燃。”
短信下方附着一张图片:一支燃烧的蜡烛,烛光中映出一张模糊的脸,不是苏晚晴,也不是周文斌,而是一个年轻女性,眼神空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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拍摄于2023年10月23日,凌晨2:17。
正是此刻。
张天放猛地抬头,手电光扫过书店的黑暗角落。
在仓库最深处的阴影中,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静静地站着,仿佛已经在那里等了很久。
然后,轮廓动了,向后退了一步,融入更深的黑暗。
张天放拔腿追去,但那里只有一堵墙,一个空荡荡的书架,和一扇紧闭的小门。
门上用粉笔写着一行字:
“蜡烛燃烧时,不要背对黑暗。”
